【仙流】爱你。可以么？——邂逅

❤爱你，可以么？

 

他没有什么特长，只会种花——他叫流川枫，是个花匠。

 

他没有父母，从记事起就和安西爷爷在大花房里劳作。翻土，播种，浇水，施肥，修剪，育种，采摘。他家的鲜花会被商人运到镇上去贩卖，在酒馆和咖啡馆里，有钱人家的窗台上，还有教堂里……人们总是称赞，安西农场培育出的花是镇上最好的，娇艳，甜美。

 

爷爷的年纪越来越大了，没有了矫健的身子，反而越来越圆滚滚的，蹲下起来都很费力。流川枫，15岁了，高大，健壮。于是爷爷就安心的坐在摇椅上，一边摇着扇子，一边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在花房里劳作。

 

——枫啊！玫瑰花不要浇水太多咯！

 

——枫啊！施肥不要多，要勤！勤快才能种出漂亮的花！

——枫啊！快把花盆搬到窗边去，是她们晒太阳的时间咯！

 

………………

 

爷爷看着流川忙碌着，流着汗，脸上总是带着笑——虽然不爱说话，但是个好孩子呐，以后一定能种出更美的花。

 

如果不是雨后的泥泞阻拦了商人的车队，流川也许不会有机会到镇上来，他也驾着马车，车上有一大堆要送的鲜花。

 

信使一大早就跑到了他家，急匆匆的告诉他们，商人的车队不能按时到达了，可是还有很多鲜花要送到镇上的天主教堂去，镇上有个大人物的女儿要举行婚礼了，别的都好说，但是唯独不能耽搁了这一单生意。那可是镇上的大人物呢！！信使慌慌张张比比划划的说。

 

“就让流川去送一趟吧！”信使哀求安西爷爷。

 

“喔……我们小枫从没去过镇上呢！”爷爷慢吞吞的回答。

 

“已经15岁的大孩子了，没问题的！”信使竭尽全力的说服安西爷爷。

 

“可是他也没去过教堂！”爷爷喝了一口茶，看了看流川。

 

“这个更好办了，只要问镇上最大的教堂，那里所有人都会知道的！”信使脸上的笑容有点勉强。

 

“那小枫呢？你可以去么？”爷爷又看向流川。

 

“……”流川想了两秒钟，“我可以。”他说。

 

从农场，到镇上，流川马不停蹄的从清晨走到了下午。

 

镇上好热闹啊，流川从没见过这么多人，男人，女人，高矮胖瘦，穿着各种颜色的衣服，带着有些奇怪的帽子，追逐笑闹，打情骂俏。他看到街边酒馆荒芜了的花盆，看到咖啡店里有些萎蔫低垂的花，也看到被丢在地上踩烂了的花瓣，他垂着眼皮，冷着脸。只是不会有人发现他的不开心，他不过是淹没在繁华当中的一个小人物罢了。

 

“我要找镇上最大的教堂！”流川跳下马车，他来不及填饱空荡荡的肚子就去询问巡逻的守卫，他们在他看来是最稳妥的人。

 

“喔！你只要一直走，在第一个最宽的路口转弯，再走一阵子就可以看到了教堂广场了！”

 

道了谢，流川径直朝着教堂去了。

 

流川从没有见过那样富丽堂皇的建筑，他几乎是呆傻的站在教堂高大的拱门前，视线略过了每一寸砖石和每一丝缝隙，五光十色的花窗在阳光下甚是绚丽。这里是神居住的地方，所以当然应该有这样的壮观。

 

“小伙子！马车是不能停留在这里的！”教堂守卫气势汹汹的过来，挥舞着手里的长矛。

 

“我来送花。”流川说着，仍旧打量着这华丽得不成样子的建筑，“说有急用。”他又补充了一句。

 

“喔！我是听说今天有人要送后天装饰用的鲜花！”另外的守卫跑过来，“是镇长大人女儿的婚礼要用呢！还是不要耽搁吧！”

 

“那你跟我来吧！马车要从侧门进去才行！”守卫带着流川去了侧门，他们逐渐离开了热闹的广场，人也渐渐少了，竟觉得荒凉了起来。

 

有仆人来开了门，马车驶进了一个农庄一样的地方，原来那样典雅的建筑，后面还藏着这样普通的地方啊！流川想。

 

“麻烦你等一会吧！”一个看上去颇有资历的老仆人说，“我们要把鲜花运到花室里去你才能走。不然你也来帮忙吧！这几天因为婚礼的事，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了！”他叹着气说。

 

“好……”流川还在忙着四处张望，即便朴素，这里也太广阔了，比他家的花田还要广阔。

 

“我还需要神父的签字！”流川小心的抱起一大捧玫瑰，跟着老仆人搬到教堂的花室去，安置在大的水瓶里。

 

“你很走运啊小伙子！”老仆人也和安西爷爷一样和蔼，“今天他刚好在这里，他要准备主持后天的婚礼呢！等把这些都搬完了，我带你去找执事。”

 

流川枫和三五个仆人一块把整整一车的花送进了花室，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，看了看天，怕是已经有些晚了，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赶回去了。他从没有过外宿，不免还有些紧张。

 

“请问什么时候能见到执事？”他有些焦急的问老仆人。

 

“喔！我只能带你去看看了，晚上有赞美会，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都在忙着做准备。”

 

流川皱皱眉，这里的人都很忙碌，但是他也很忙，如果今天不能赶回去，明天花房的花儿就会没人照顾。爷爷，才照顾不过来。

 

他们走了好些时候才真的到了教堂门口，大理石花纹近在眼前，流川忍不住去抚摸，光滑而冰凉，神和他的仆人们就是住在这个地方么？

 

“我要找执事！请问他在么？”老仆人恭敬的对里面的人说。

 

“有什么事么？”里面的人在说话，可是流川却看不到说话的人。

 

“是送花的花匠，他想要神父的签字。”

 

“只是个花匠，是不能见神父的！”里面的人有些不耐烦。

 

“喔……是……”老仆人看了看流川，摇了摇头。

 

“那就只好把花再运回去了！”流川说，故意很大声。

 

“那可是镇长大人女儿的婚礼要用的！”老仆人似乎明白了什么，也跟着大声说。

 

“没办法了！”

 

“喂喂！！”里面的人急了，赶忙说，“该死的，我这就去找执事！”

 

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来，老仆人笑着拍了拍流川的肩膀说，“真看不出来，原来是个小滑头！”

 

来接待的执事很年轻，端正的脸上带着些许傲慢的神色，这让流川觉得不大舒服。

 

“把信件给我，我去交给神父。”他瞧了一眼流川，“你就在这里等着吧！”

 

“…………”流川眯着眼，摸了摸衣兜里的信件，“我必须亲自要到签字才行！”他的声音不高，但很执拗，他无法信任这个看上去不太友好的执事。

 

“不要这么固执！”执事皱着眉头说。

 

“我只是做我该做的！”流川分毫不让的说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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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仆人不能跟着流川进去。也许真的是托了鲜花的福，否则一个花匠是不能轻易踏入这里的。流川很恭谨，他不信奉宗教，但是敬畏，墙壁和房顶上的壁画琳琅满目栩栩如生，或鲜艳或灰暗的色彩让流川眼花缭乱，他没有读过书，不太识的字，但仍旧想要猜出画里的故事。

 

“你不要磨磨蹭蹭的！”

 

“你不可以在神父楼待太长时间！”

 

………………

 

执事显得喋喋不休，但是流川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。

 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 

他就是神父……

 

流川呆呆的看着那个穿着一袭黑衣，发丝有些倔强的高大壮硕的男人。

 

他太年轻了，在流川的印象里，神父应该是有着花白胡须，圆润体态，至少应该是和安西爷爷一样的人。

 

但他不是。他微微垂着头，似乎看着手里的书本，他神情严肃，很认真的在做着什么，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。

 

“神父！打扰一下！”执事一改方才的傲慢，显得毕恭毕敬。

 

“晚上的赞美会准备好了么？”他仍没有抬起眼皮，只是幽幽地说。

 

他的声音略有些低沉，成熟而圆润，甚至……温柔。

 

“是的，在那之前有一封信件请您签字确认，是安西的农庄里送来的鲜花，后天的婚礼要使用的。”

 

“鲜花？”他终于抬起头来，一双眼睛看过来。

 

流川的双眼从未自神父的身上移开，他歪着头，仔细的看他的一举一动，所以他直视了那双眼睛，温和的黑色眼珠，透着善意的微微下垂的眼角，他太专注于那双眼睛，以至于没有看清他的长相。

 

“是商队被雨水困住了，所以安西农庄的花匠亲自送来了鲜花。”执事前一天已经收到了消息，只不过并没有告诉神父——这样的事根本不需要去烦劳他。

 

“路很远吧！”他合上书本，这才注意到执事身后的花匠，他正用一双透彻而凌厉的眸子注视他。

 

很少有人这样无所畏惧的直接注视他。

 

“快把信件拿出来！”执事拍了拍流川的手臂，催促着说。

 

“今天已经很晚了，恐怕回不去了吧！”神父没等执事伸手，就径自走了过来，自己接过了流川从兜里拿出来的，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件。信件上是他熟悉的字迹。他的越过了执事，走到了流川枫面前。

 

“是！”流川仍盯着他，很奇怪，并没有尴尬，反而让人很舒服，“你就是神仆么？”他有些放肆的问。

 

“你……”执事刚想要发作，神父的手就拍在了他的肩膀上，“去准备赞美会吧，你不是第一次主持么？不要搞砸了！”

 

“知道了！”虽然有些不甘心，但他也只能听话的走开了。

 

“教堂里的鲜花一直都是安西先生的农场在供应，很美，是你培育的么？”神父拿着信件又回到自己的桌子前，拿起笔，签上了名字。

 

“不全是。”

 

“今天回不去的话，就在教堂后面的农庄里休息吧！”

 

“你真的是神仆么？”流川仍在问这句话，他没有得到回答，有些不甘心。

 

“虔诚侍奉神的人都是神仆。”他笑着对流川说，他看着他流转着的眸子，像是懂了，又像是不懂。

 

“神，是什么样的？”流川又问。

 

“值得你尊敬和感激的人，都是神。”他问，他就回答。

 

流川眨着眼，这次没有犹豫，他懂了。

 

“信件收好！辛苦你了！”他将信件递回到流川手里去。

 

流川低头看，他的签名，好像一副画一样。

 

“这是什么字？”他不认得，却想知道。

 

“仙.道.彰.”神父说得很慢，很认真，“那是我的名字。”

 

“谢谢！”流川似是很满足，他回身要走，却又被叫住了。

 

“你叫什么？”仙道神父问。

 

“我叫……”他又一次带着他特有的率真直视他，“我叫流川枫！”

 

流川枫——他并没有什么特长，他只会种花，他是一个花匠。

 

他想，也许，有一天，他可以将爱之花种进那个人的心里去，在那里生根，发芽，盛放。

 

爱你，可以么？